46、纸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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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朕不让你筹备大婚的原因,是因为只有你知道无论婚礼有多华丽,朕都不会满意。”云澈扣住凌子悦的手腕,就似而是无数次紧紧抓住她。

只是最后,他还是放开了,明明不得以却又那般决绝。

“只是以你的性格,一定会希望朕对云羽年好,因为她嫁给了朕,她是朕的皇后。”云澈转身,走回那高高的书案之上。

“臣以为……一切随缘。好与不好勉强不来。”

这是凌子悦唯一能慰藉云澈所说的话。他是如此地高傲,所以依靠女人稳固自己地位是对他最大的折辱。他会给云羽年最高的荣耀最华丽的生活,但是他无法给她半分爱意。

而这婚事,不到万不得已,云澈他不会轻易点头,即便皇太后苦苦相求。

离了云顶宫,凌子悦回到府中,如意告诉她德翎驸马就要离开帝都了。

凌子悦赶紧动身前去送行,终于在快出帝都城门的时候追上了他们。

德翎驸马见凌子悦风尘仆仆地赶来,不由得抿起一抹笑容。

“子悦,你这是来与我送行呢?还是舍不得明朔啊?”

赶车的明朔早已下了车,单膝跪在了凌子悦面前。

“明朔拜别凌大人!”

“明朔!”凌子悦赶紧将明朔扶起,“那日你说喜欢读兵书,所以凌子悦亲自誊抄了一本兵书送给你。这本兵书只有短短三章,但精妙绝伦,望明朔你好好琢磨。”

说完,凌子悦便将竹简放入明朔手中。

明朔着实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所说的话竟然被凌子悦记在了心上,甚至还特意为他誊抄兵书。

凌子悦前倾,“明朔,凌子悦誊抄它的原因并不是为了让你觉得士大夫誊抄的书简有多么珍贵,而是因为它放眼天下只收藏于帝宫之中,凌子悦有幸拜读,于是凭借记忆将它默写下来,希望兄台能学以透彻。”

“多谢凌大人!明朔感激不尽!”

明朔握住那竹简时极为用力。

“好了,我的驸马府离帝都又不是很远。子悦你得闲的时候就来我府上坐坐。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桂花和绿豆做的点心呢!我府上的厨子,手艺可不比宫中的御厨要差!”德翎驸马笑道。

“驸马诚邀,凌子悦怎敢不从?”

待到明朔上了马车,德翎驸马才道:“我倒想看看子悦给你誊抄的是什么兵书,叫她亲自给你送来?”

明朔恭顺地将竹简交给了德翎驸马,驸马打开一开,蓦地又将其收回布囊之中,“明朔!你入来!”

明朔随即进入车中,德翎驸马正色道:“明朔,这套兵法你定要好好记住,记住之后便将其焚毁,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明朔自然惊讶,“主人,这是为何?”

德翎驸马倾下身来压低声音道:“此乃《云谦三策》!”

“什么——”明朔顿住了,“不是说开国七大功臣之首的赵云谦病故之后没有留下任何遗作吗?”

“赵云谦被世人称为兵仙战神,且不论他当年到底是病故还是因为元光帝的忌惮所以惨遭暗杀,但是他的兵法绝对高妙,只怕他确实留有遗作,而元光帝害怕天下再出现另一个赵云谦,可是这等兵法若是失传身为可惜,于是收藏与宫中。凌子悦常伴太子左右,见过这兵书不足为奇。他将此书誊写与你,可见对你的欣赏与信任。你切不可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明朔缓缓接过那书简,“明朔与凌大人不过数面之缘,未想到凌大人却对明朔如此信任!”

德翎驸马接着道:“明朔,回去府上之后,陪人练剑这等活计你就不用再做了。我要你潜心研习兵法战策,勤练武艺。他日,你绝非池中之物!”

也许是宁阳郡主看出来云澈在蓄意拖延婚事,于是要求洛太后将云羽年接入宫中小住,目的是为了拉近云澈与云羽年的距离,云澈已然登基,想要进入云顶后宫的女子不计其数,宁阳郡主自然要替自己的女儿打算。

于是云羽年搬到距离云澈寝宫最接近的偏殿。每日,云澈在宣室殿内批阅奏疏,即便回了寝宫也没放下书简,而云羽年倒是自得其乐。不是在御花园中放纸鸢,就是在殿中与一众宫女们一起踢毽子玩耍。

每日早朝之后,她便站立在角楼上往下眺望。

“翁主啊,您每日都来这里,不知有什么好看的?”侍女翠儿十分好奇,顺着云羽年的目光向下望去,只看见散朝时群臣离去的北影。

云羽年笑而不答。

凌子悦正行出前殿,他的背影修长优雅,与那一众老朽天壤之别。

云羽年的目光随着凌子悦越拉越长,她踮起脚来,当凌子悦完全离开她的视野时,云羽年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翁主,陛下下朝了,您要不要跟卢公公说一声,与陛下一同用膳啊?”

“不用了,有我在,他的脸会更冷。”云羽年蓦然转身,“听闻前几日帝都中有击鞠大赛?”

“是啊,比赛的都是名门子弟,就连凌大人也是其一。”

“他赢了吗?”

“没有。他与士子们在一起,那里比得过军队里的那些蛮夫啊!”

“什么?之前他在上林苑坠马就伤了脚踝,这会儿又和那些军中勇夫击鞠……他没有受伤吧?”云羽年担忧了起来。

“没受伤啊,只是听闻那场击鞠之后,凌大人与德翎驸马忽然熟稔起来了。”

“哦……”云羽年点了点头,方才从角楼上望下去,凌子悦走路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伤。

“翁主,你真不明白?”翠儿扬起眉梢,眼中有几分暧昧。

“明白什么?”云羽年不明就已。

“德翎驸马府中多少貌美的歌姬舞姬?凌大人只怕是掉入销魂窟了。”

云羽年眉心一皱,怒叱道:“下次再提这等污秽之事玷污了凌大人的名声,别怪我拔掉你的舌头!”

“是!是!奴婢知道!翁主恕罪!”

暖春就快过去,初夏的枝头绿意盎然。

云澈来到殿外,日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侧他的肩上。他深深吸了口气,蓦地回身问向卢顺,“凌大人呢?今日怎么没来见朕?”

“陛下,散朝之后,老奴瞥见凌大人与一位郎官站在前殿那儿谈着什么呢!”

“郎官?”云澈扬起眉梢,来到墙沿向下望去,果然见到凌子悦唇上噙着笑意与一位年轻郎官相谈甚欢。

“那是何人?”云澈扬了扬下巴。

卢顺踮起脚来一看,低头道:“回陛下,那便是侍郎张静之子张书谋。”

“他就是张书谋吗?”云澈若有所思,这个张书谋与子悦交谈时,毫无谄媚之象,举手投足间颇有气度,云澈无需与之面对面交谈便能对其为人略窥一二。

他侧目望向卢顺道:“不是有个议郎的缺位吗?就让张书谋补上吧。”

“是。”

云澈按在围栏上十分用力。

“卢顺,你知道吗……朕身边有许多人,他们连成一道墙,高耸入云,朕的目光撞上这道墙时,痛的要命。”

“陛下……”

“他们不想要朕看见他们以外的人,不想朕了解墙那一面是怎样的景致。所以朕只好放开她……让她替朕去看个清楚。”

云澈扯起唇角,转身行入殿中。

与张书谋拜别,凌子悦转身走向宣室殿。不知道自己与张书谋话谈了这么许久,云澈会不会等的不悦。

路过偏殿时,凌子悦听见御花园中传来女子的笑声。如同铃铛花般一串一串,连带着凌子悦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别过枝头,凌子悦看见云羽年在小径上奔跑,衣袖随风摇摆,她仰着头,望向天空中的那只纸鸢。

这只纸鸢是凌子悦做给她的,没想到她现在还留着。

“翁主小心!”

“翁主……”

也许是跑的急了,云羽年哗啦一声摔倒在地,她缓缓坐起身来,手掌被小径上的石子划破。宫婢们纷纷赶过来将她扶起。

“不用,我没事!”云羽年转过身来,只见那风筝摇摇晃晃落在了枝头。

“我的纸鸢!你们快给我把它摘下来!”云羽年来到树下,十分着急。

“来了!翁主!”内侍找来竹竿,要将纸鸢从枝头杵下来。

云羽年看见竹竿忽然生起气来。

“你们要将我的纸鸢杵破了吗!就没有会爬树的!”

内侍与宫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羽年仰着头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来吧。”凌子悦笑着拨开人群,来到树下。

“凌大人。”

宫人们纷纷弯腰行礼。

“子悦,是你!”云羽年破涕为笑。

“好了,只是纸鸢罢了,我替你将它摘下来。翁主一生气,这么多宫人都诚惶诚恐了。”凌子悦笑着撩起衣摆别在腰间,爬上树去。

“子悦!你小心啊!那纸鸢我不要了,你下来吧!”云羽年看凌子悦越怕越高,心中反而害怕后悔了起来。

“没事,就快了。”凌子悦小时候与云澈可没有少爬树,宫中的鸟蛋可都被他们俩掏完了。

凌子悦一手抱住树干,另一手伸长去够纸鸢。

下面的宫人们个个神色紧张,伸长了手臂生怕凌子悦摔下来。若是凌子悦在御花园中有个什么闪失,只怕他们都要掉脑袋啊!

好不容易凌子悦终于触上了那只纸鸢,将它从枝头拨弄了下来。

云羽年却连看都没有看那纸鸢一眼,始终望着凌子悦的背脊。

“你们在干什么!”低沉的呵斥声传来,所有人为之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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